又到了放學的時間，此時的我不是在馬路上準備回家，而是躺在病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，沒事做，腦袋又開始想東想西。兩位同學剛走，帶了一束漂亮的花，還陪我聊了好久。
我突然心血來潮，拿起手機，撥出昨天剛輸入的那個號碼。
「喂？請問哪位？」電話那頭傳來恆旭溫和有禮的聲音，忽地一股暖流竄入胸臆，我竟莫名的不自在，「嗨，我，我是...」啊，昨天忘記跟他說我的名字了，怎麼辦？要怎麼說他才會知道呀？
「允純？」他不是很肯定的問著，「妳還好嗎？腳還痛嗎？」
「好一點了，」我說，「你知道我的名字...？」也認得出我的聲音？
「對不起啦，昨天在妳書包找到學生證，因為要聯絡妳爸媽...然後，就知道妳名字了。」他的聲音變小聲，我聽到煎東西的聲音和另一個講話的聲音，他的攤位有客人。
「喔。」我說，「對不起，你是不是在忙生意？我打擾到你了...」
「沒關係啦，不會的，我可以一心二用啦，妳繼續說沒關係。」他又回復原本的音量，我似乎感覺得到電話那頭又是一個溫暖的微笑。
「不...其實沒什麼重要的啦，那就先這樣囉...掰掰！」他在忙呢，不好打擾他。
「這樣嗎？好吧，那先掰掰囉！」他回答。
「掰掰。」我說。
＊＊＊＊＊＊＊
－－新訊息－－
好點了沒？
最近生意很忙，無法去看妳，
妳要乖乖的，好好休養哦！
ps：別回傳哦，簡訊要錢的。
－－Ｅｎｄ－－
－－新訊息－－
今天又回暖了，真是怪天氣，
暖化越來越嚴重啦！結果生意有點差呢，呵呵。
還是老話一句，乖乖多休息哦。
－－Ｅｎｄ－－
－－新訊息－－
昨天晚上睡覺夢到妳幫我的攤加油，
結果今天生意就變好了，真神奇！
謝謝妳哦。是不是因為妳真的有在幫我加油呢？
－－Ｅｎｄ－－
住院五天，恆旭傳簡訊傳了三天。今天就回到學校了，一切還是如往常一樣運行著，我的腳也恢復原本的樣子，一樣行動自如。
不知道為什麼，今天放學的天色不像往常一樣那麼暗，反而像是白天一樣，明亮無比。我突然有一種奇怪的預感，不是不好的預感，但就是好像有某種事情正要發生。
同樣的時間，恆旭卻沒有傳簡訊過來。
我撥了一通電話給家裡，說天色還亮得很，我想自己走回家。爸爸跟我拗了好久，最後很勉強的答應了。
我加快速度走著，很快就走到了小吃街。訝異的發現，攤子還在，人卻不在攤子旁。
當我正困惑不解時，突然聽到攤子斜後方的轉角傳來哭鬧聲。我趕緊上前，躲在轉角的牆後看看發生了什麼事。果然，我看到恆旭，還有...一個女生，而哭鬧聲就是從那個女生傳出來的。
「我真的不會了啦...！這次是真的，以前是我不懂事，你就原諒我，再給我一次機會嘛！不要分手好不好？」女生不停的哭鬧著，搖晃著恆旭。
「妳每次都這樣說，我也每次都相信妳，但妳哪一次不是又重蹈覆轍？我已經被妳傷了無數次，現在我想離開了，這樣也不行嗎？」恆旭臉上出現無奈又為難的表情，依然溫柔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絲怒氣。
「我不管啦我不管啦...！我真的一直都很愛你嘛！他真的只是對我很好的一個朋友而已，沒有什麼的啊，我只有愛你而已嘛！」女生開始胡亂扯著恆旭，嚎啕大哭。
「我都已經親眼看到妳跟他接吻了，而妳臉上還那麼開心，代表他沒有強迫妳，妳這樣還叫做愛我嗎？既然不愛我了，那我主動放手讓妳跟他在一起，妳不是應該很高興嗎？既然妳愛的是他，那挽回我有什麼意義？」恆旭語氣堅決的說。
女生安靜了，低下頭不發一語，墊起腳尖摟著恆旭，輕輕吻了他臉頰一下，默默的走開了。
我的胸口突然像被繩子緊緊的捆住，快要喘不過氣來。我是怎麼了？不，沒事的，沒事的，我對自己說。
「妳...怎麼會在這裡？」
我嚇了一跳，抬起頭，恆旭就站在我面前，一臉錯愕，似乎也被我嚇到了。
「妳出院了啊？傷都全好了嗎？」他看看我的腳，關心的問著。
「...全都好了。」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，幾乎要說不出話來。
「今天，還是自己走回家嗎？會不會危險？妳的傷才剛好，怎麼不請家人載妳回家？」別問那麼多了，你快讓我走啦，我好尷尬...
「我覺得今天好像比較亮，想要自己走回家。」我照實回答。
「傻瓜。」他輕輕的說了一句，然後就再也沒說話。沉默凍結了氣氛，冬天的冷風吹來更顯得格外的刺骨。
過了許久，他小心翼翼的開口：「妳剛剛，都看到了吧？」
「嗯。」我不敢看他，怕對上他的雙眼。
「把妳剛剛看到的都忘了，好嗎？」他小聲的說。
「嗯。」你先忘了她比較快。
「對不起...我在說什麼，妳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忘掉...」我抬起頭試著看他，他靠在牆邊苦笑著。
「那我再去給車撞一次，看會不會失憶。」我想要說些輕鬆的話，可是我的心情還是一樣沉重。
「不可以。」他抓住我的袖子，好似怕我真的會突然衝到馬路上讓車撞。
「你好笨，我不會真的去給車撞啦。」我說。
「不會就好。」他鬆開手，「我真的...很笨嗎？」他突然垂頭喪氣的說著。
「不會啦，你不會很笨，我剛剛是開玩笑的，你不要當真。」可是我知道，他不是因為我說他笨而覺得自己笨的。
「不，我如果不笨，就不會相信她那麼多次，不斷的在原諒她，不斷的在受傷害。」我知道他說的她是誰，就是剛剛那個女生。
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...」他蹲下來，把頭埋在膝蓋上，雙手胡亂抓著頭髮，有那麼一瞬間，我覺得他快哭了，快崩潰了，我甚至好害怕他會突然昏厥。
幸好他沒有，過了一會兒，他站了起來，調整著呼吸。
「怎麼了？妳怎麼在發抖...？會冷嗎？」他注意到連我自己也不曾察覺到的，我的確在發抖，我怎麼了？我也不知道。
「還是...害怕？」
他突然抱住我，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，卻沒有離開他的懷裡。他把體溫傳給了我，漸漸的我不再發抖，眼淚卻撲簌簌地落了下來。
「怎麼了？」他嚇了一跳，放下雙手，擔心的問著。
「沒有...我...只是好難過...看到剛剛...」我不再說下去，想止住淚水，卻怎麼也止不了。
「妳是因為...我？」他的手伸進口袋翻找著什麼，卻沒有找到。「對不起，每次...都讓妳哭...」
我搖搖頭，其實，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。為什麼每次，當事人沒有哭，反而是我哭了？
他伸手輕輕抹去我臉上的淚水，「乖，別哭了，天色都暗了，我陪妳走回家吧。」
「你的攤子怎麼辦？」我看了看他的攤子，他離開這麼久，攤子沒有關係嗎？
「他們會幫我顧的，」他朝著那些親切的阿伯阿姨們微笑，「他們人都很好。」
我看了看他們，他們一樣對我們微笑著。「走吧！」恆旭輕輕的推推我，催促著。
到家時，爸媽已在門口焦急的四處張望，一看到我們，便放下心來，問著：「怎麼了？今天比較晚？」
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，恆旭幫我開了口：「她在我攤前跌倒啦，像個小孩一樣哭了呢。」
「這樣啊！謝謝您哦！還送她回家。」媽媽依然充滿感激的對他說。
「不會。」恆旭回過頭看我，用一種只有我聽得到的聲音說：「今天謝謝妳。」
我又搖搖頭，唉，我是不會講話嗎？總是搖頭。
「有事再打給我。」他微笑，「我先回去囉，掰掰哦。」
「掰掰。」看著他離去的背影，我突然...有種捨不得。
－－待續
留言列表
